[2023對話影響力線上七月分享會摘要]

成立超過40年的伊甸基金會,以服務各式身心障礙者為宗旨;所屬的活泉之家,特別針對精神疾病家庭提供協助。最初由精神疾病當事人為主要服務對象,其下的福利服務中心,以藝術教育和培訓協助當事人,真福之家則是由精神疾病經驗者和工作者一起平等合作各類事務的會所模式;後來增加照顧者專線,提供精神疾病照顧者社群培力;服務對象雖由當事人擴及照顧者,但這樣的家庭,在各自世界裡的每個人,仍舊感到孤立。根據專線統計,64%當事人即使服了藥,衝突和困擾仍舊產生。
於是,活泉之家在2021年,增加「敲敲話行動入家團隊」,由專業團隊走入發生精神危機的家庭中,以開放式對話了解家庭的問題,藉由聆聽、支持、同理的方式進行對話,幫助當事人與照顧者得到更好的身心照顧,而獲得第四屆對話影響力銀牌獎。
以溫柔尊重,協助家庭展開對話
活泉之家的社工師郭可盼在分享會中提到,敲敲話有兩層涵義,一是小聲地說,帶著溫柔,另外是敲門,表達進入別人的家庭,心存尊重,讓精神疾病家庭感受到,除了辦公室之外,這是一個實際行動的入家團隊。
敲敲話行動入家團隊使用的開放式對話,起源於芬蘭的Keropudas醫院30多年的工作方法。他們在病人入院前,先召集醫師、護理師、心理師、社工、當事人與照顧者,大家一起聆聽到底發生什麼事?由當事人與照顧者說出想法,專業人士提供意見,經過這番會談後,其中四成的當事人覺得好多了,不再堅持住院。而為了確認當事人確實可以恢復生活,團隊會在數日內進行家訪評估,令照顧者安心。
該院在1995年,正式將這項在精神危機中,偕同當事人和照顧者並由專業團隊主持的對話稱為「開放式對話」。在該院的研究報告顯示,透過開放式對話,當事人的住院數減少、藥物劑量較低,可以繼續就業生活,被精神症狀干擾的程度更和緩。
郭可盼記得,當她是一名社工實習生時,面對當事人與家屬,所有人都正襟危坐點頭,離開後卻有許多意見與擔憂。而開放式對話最吸引她的,是把所有人聚在一起討論,無論是工作者的判斷或決策,或是不同工作者之間的意見,都有機會在當事人與照顧者面前討論;當事人也不會因為看了不同科別、得到不同資訊而困擾。此外,每次的會談都由案家決定討論的話題。她解釋,每個人心中關注的焦點不同,工作者在意的可能是藥物問題,照顧者擔心的是當事人如何活出生命的潛力;因此,會談當中優先討論案家在意的事情,更切合實際需求。
這套開放式對話中,有一個反思過程,由3位工作者組成的入家團隊,在聽完家庭談話後,會將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來並交換意見,讓案家了解治療師的想法,無論有共鳴或誤解,都能適時表達,充分運用對話三元素的同理聆聽、平等對待與浮現假設。
以傾聽的安慰,建立支持的社群
面對精神疾病患者,多數人思考的是,如何以藥物治癒;而開放式對話的目的,在於協助當事人建立一個可以回歸的社群。郭可盼強調,當精神疾病來到家庭,每個成員都會受到很大的震盪,如何在過程中穩住家庭,讓患者可以回到家庭、回到他的社群被支持,相當重要;一旦患者的症狀獲得控制,卻沒有人願意一起生活,患者再次跌入危機的機率將明顯攀升。
郭可盼在分享會中舉出幾個案例;患病的當事人自認為沒病、不願意服藥,照顧者處心積慮強迫餵藥,導致衝突不斷。當大家一起開展對話後,了解孩子拒絕藥物是因為嚴重副作用,單打獨鬥的照顧者則有著照顧的壓力;在孩子覺得被理解之後,開始體會對方的痛苦而願意服藥,關係逐漸改善。
另一個家庭則是為了零用錢多寡,在對話過程爭得面紅耳赤。照顧者擔心過多金錢會導致已成年的當事人成為巨嬰,當事人則堅持金額高低為父母在乎自己的表現,各執己見的結果讓當天的談話並沒有具體成效;卻沒想到,事後照顧者為當事人添購新的3C產品,協助他工作更順利,彼此進一步理解後,零用錢議題也隨之消融。
俄國文學家巴赫金(Mikhail Bakhtin)曾說,對人而言,沒有什麼比得不到回應更可怕。無論是患者或家屬,入家團隊的工作者都會有個別支持的對象,讓案家成員在對話中不會孤單,增加對生活的希望感,找到相處的模式,以緩解家庭危機。曾有案家成員表示,當有人可以不帶批判地聆聽自己所受的苦,即使問題沒有真正解決,但已足夠找到活著的能量。
由協助家庭處理危機,到建立面對危機的新機制,再調整家庭互動,敲敲話行動入家團隊,協助案家成員學會對話,讓對話成為「示範」。「我相信不只是精神病患,每個人都需要被聆聽,特別是當發出受苦之聲能得到回應,未來就有繼續開展的契機。」
